镜头恐惧

结婚五年，丈夫说他有镜头恐惧症，从不拍照。

我们的婚纱照是我一个人的独照。

孩子出生、百日宴、周岁生日、全家福里永远没有他。

他说闪光灯会让他窒息。

我信了。

直到一段街拍视频爆火网络，画面里，丈夫正在给一个年轻的女摄影师当男模。

身旁还堆了两大袋衣服等着他换。

那位街拍博主配文：

“小姐姐给男朋友拍了整整3个小时，换了50套衣服，不下1000张照片，她男朋友都没有丝毫不耐烦。接这样的神仙男友！”

我这才知道。

原来他根本就不怕镜头，只是把最好的一面都留给了别人。

既然如此，我们的全家福，他就永远缺席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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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将手机举到陆泽面前，屏幕上正循环播放着那段爆火的街拍视频。

“你不是有镜头恐惧症吗？”

我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发颤。

视频里，他对着一个年轻女孩的镜头，笑得灿烂又纵容。

可和我结婚五年，他连一张全家福都吝于拍摄。

他口中的窒息感，原来只对我一个人奏效。

陆泽瞥了一眼视频，连眉毛都没动一下，脸上甚至没有被戳穿的窘迫。

他只是脱下外套，随手扔在沙发上，像是听到了一个无聊的笑话。

“你又在闹什么？不过是帮朋友一个忙。”

他轻描淡写地解释，那个叫陈瑶的女摄影师，是他朋友公司新来的实习生，家境不好，一个人在大城市打拼很可怜。

“我只是看她不容易，让她拍几张照片交差，你怎么这么咄咄逼人？”

他反客为主，将一切都归咎于我的无理取闹。

“你这样显得很没有气度，苏念。”

争吵声惊动了婆婆，她穿着睡衣从房间里走出来，趿拉着拖鞋，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恶。

“大半夜的，你又在闹什么？”

她看都没看我一眼，径直走到陆泽身边，心疼地给他顺着背。

“我儿子工作一天多累，你能不能让他清静会儿？”

我把手机转向她：“妈，您看，陆泽他……”

她一把挥开我的手，尖锐的声音几乎要刺破我的耳膜。

“我看到了！不就是拍几张照片吗？我们家陆泽长得帅，有本事，有小姑娘喜欢他太正常了。”

“管不住自己男人，就知道在家里撒泼，你这种妒妇，我们陆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娶了你！”

这些话像淬了毒的针，一根根扎进我的心脏。

结婚五年，我包揽了所有家务，照顾孩子，伺候公婆，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。

到头来，在他和他妈眼里，我只是个没本事的妒妇。

就在这时，陆泽的手机响了。

来电显示是“瑶瑶”。

他没有丝毫避讳，当着我的面就接了起来。

“喂，瑶瑶，别怕。”

他的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，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稀世珍宝。

“家里有点事，那个疯婆子在闹，你别往心里去。”

疯婆子。

原来在他心里，我早已是这副面目可憎的模样。

“你乖乖在那边等我，我马上就到，说好了今晚拍完最后一组照片，我不会爽约的。”

他挂断电话，开始旁若无人地换衣服，拿起车钥匙准备出门。

我浑身冰冷，气到发抖，用尽全身力气喊住他。

“陆泽，儿子发烧了，三十九度二，今晚他需要你带他去医院！”

这是我最后的底牌，我以为他至少会顾念孩子。

他果然停下了脚步，却只是不耐烦地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，扔在茶几上。

“除了要钱你还会干什么？”

金属卡片撞击玻璃，发出刺耳的声响。

“自己带孩子去医院，别来烦我。”

“砰”的一声，门被重重甩上，也彻底摔碎了我心中最后一丝幻想。

我看着那张卡，笑了。

是啊，我除了会花他的钱，还会干什么呢？

我甚至连他所谓的“镜头恐惧症”，都傻傻地信了五年。

婆婆在一旁凉凉地开口：

“听见没？别拿孩子当借口绑着我儿子，耽误了他的正经事，你担待得起吗？”

我没有再理她，沉默地抱起在沙发上睡得小脸通红的孩子，拿上医保卡，走进了冰冷的夜色里。

……

深夜的儿童医院，永远人满为患。

我独自抱着滚烫的儿子，在医院嘈杂的儿科急诊排队。

孩子在我怀里烧得迷迷糊糊，小声地哼唧着要“爸爸”。

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手死死攥住，疼得快要无法呼吸。

手机震动了一下，是一条好友申请。

头像，正是那个叫陈瑶的女孩。

我点了通过，对方立刻发来一张照片。

照片里，陆泽正深情款款地看着镜头外的陈瑶，眼神里的宠溺几乎要溢出来。

背景是他们摄影展的海报，而海报的主图，就是那张爆火网络的街拍照。

照片下面，跟着一行文字。

“姐姐，对不起，泽哥说你身体不好，情绪也不稳定，我就没让他告诉你。我们只是工作关系，你别多想。”

眼泪终于冲垮了我强撑的堤坝。

我看着怀里病恹恹的儿子，看着手机里刺眼的郎情妾意。

心中第一次无比清晰地浮现出两个字——

离婚。